几乎每一个城市都有一座鼓楼,每一座鼓楼大同小异,样貌相类。每一座鼓楼又几乎都扎根在阎闾街衢民生居地,俯瞰众生。 阜阳鼓楼,只一个地名而已。据颍州旧志,古城地标“钟鼓楼”“在州城中衢,原系宋、元时子城的旧南门。”上世纪中叶,它已破败不堪,几近毁弃,1953年彻底拆除。阜阳鼓楼随之寂灭,仅存留一个地理名称。如今在网上搜阜阳鼓楼,搜到的是古商城的鼓楼,显然张冠李戴了。此鼓楼是上世纪90年代所建,真正的阜阳鼓楼只活在阜阳画家李伯英的画中。 李伯英画的鼓楼,我在网上搜到,它轩峻高昂,红柱绿牖,古香古色,气度非凡。鼓楼陛阶下有一泓护城河,清溪涟涟,两岸青柳依偎,煞是婀娜。一位清人曾于夕阳下在鼓楼下遥望,不禁感慨:“夕阳衔堞,水影涵楼”。其实,王维的五古诗中早有此情此景的咏叹:“欣欣春还皋,澹澹水生陂。桃李虽未开,荑萼满其枝。”现今,对阜阳鼓楼的遥望,剩下的只有如饥似渴的读图了。 说来人不信,我是从北京鼓楼的巍峨想见阜阳鼓楼的实体伟岸的。北京东城有一条东西鼓楼大街,鼓楼就座落在鼓楼大街与地安门大街交汇处,周遭因南锣鼓巷喧嚣的声名压了鼓楼一头,很多人反而不知这座巍峨的鼓楼。的确,它是我见过的最高大上的鼓楼,丝毫不亚于前门的箭楼,它的威严也不弱于故宫午门的气宇轩昂。它是植根于民间的皇家风范,似乎距离民众更近一些。 北京民谣歌手赵雷自写自唱过一首歌《鼓楼》。写的就是这座北京鼓楼。赵雷这样唱:“我走在鼓楼下面 路在堵着\雨后的阳光散落 人们都出来了\执着的迷惘的文艺青年很多\如果我无聊了就会来这里坐坐\我是个沉默不语的靠着墙壁晒太阳的过客\如果我有些倦意了 就让我在这里独自醒过\我站在鼓楼上面 一切繁华与我无关\这是个拥挤的地方 而我却很平凡……” 歌声中赵雷是一个文艺青年,整日在鼓楼周边遛达,看人、看车,看景,晒晒太阳,无所事事。这情景与现实中鼓楼的市民气质很切合,在熙来攘去的人流之中安然自在。好一段福祉的小确幸啊! 或许,因为赵雷的《成都》太火,又有太古里街拍的不断加持,陆续有爆点迸发,这首《鼓楼》歌便湮没无闻了。不,是北京辉煌的古建太多,鼓楼埋在人间,就很难上眼,很少被外地游客翻寻出来了。 我去过最有烟火气息的鼓楼,无疑是开封的鼓楼。它就坐落在古开封城的中轴线上,开封老城以它为中心,向周边辐射,形成一条条大小通衢和巷闾,蔚然人间烟火。不错,它就是开封的心脏。周边的商铺、旅店、饭馆、药铺、以及鳞次栉比的大排档,车水马龙构成了开封日日夜夜的繁华与喧闹。白天还好,除沿街的铺面外,街衢尚宽敞,可行车走马,一到晚上,整个街筒子立马被塞满,人声鼎沸,别说过车,人走着也要不时相错而行。一到入夜,华灯初上,整座鼓楼被灯光秀包裹,五光十色,流光溢彩。火树银花不夜天,良宵盛会喜空前。时尚的青年男女前来打卡,拍照留影,定格下倩影,或直接制作小视频发网络。 于是,我心涌动,遂写了一首《鼓楼》诗:“一尊佛坐在老城的中央\恰恰压在城的中轴线上\ 一坐百年,或者千年以上\他是坐禅,还只是打了一个长长的盹……” “每一个老的城厢\几乎都有一座这样打坐的鼓楼……看惯了人间的疾苦\也阅尽了世事的繁华……\鼓楼,旧城的一颗不衰的老心脏。” 是的,今天阜阳鼓楼倘若仍然健在,我真希望将耳朵贴在它枣红宫墙的胸膛上,细细聆听它砰砰的心跳,一准是古今一脉的蓬勃律动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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